馬致遠(yuǎn):最得元曲之美
夕陽下,酒旆閑。兩三航未曾著岸。落花水香茅舍晚,斷橋頭賣魚人散。
元 馬致遠(yuǎn)《落梅風(fēng) ·遠(yuǎn)浦歸帆》
落梅風(fēng):曲牌名稱。浦:水面。酒旆:酒旗。航:船只。
提起元曲,馬致遠(yuǎn)就算不是第一個從腦海里蹦出來的,恐怕也是第二個第三個從腦海里蹦出來的,而提起馬致遠(yuǎn)寫的曲,“枯藤老樹昏鴉, 小橋流水人家, 古道西風(fēng)瘦馬。”絕對是第一個從腦海里蹦出來的。
幾個名詞構(gòu)成的深秋蒼涼畫面,在文學(xué)課的殿堂上可能會一直掛下去。不過,文學(xué)家的面目是多樣的,馬致遠(yuǎn)的面目不止是老樹、瘦馬、夕陽,他也有“落花水香”的一面。以上這首《落梅風(fēng)·遠(yuǎn)浦歸帆》便是明證。江岸邊,籠罩著夕陽,酒店上的旗幟閑散地飄揚(yáng),因?yàn)槿碎e逸,所以酒旗也閑逸。鏡頭稍稍拉長,江上兩三艘船,或漁船,或商船,正欲登岸,卻尚未登岸。“著”字很有意思,顯示出船登陸還是一個過程,點(diǎn)明一個“歸”字。最好的畫面感不是已經(jīng)完成的.畫面,而是正處于過程中的畫面。例如畫人動圍棋,不畫棋子已落棋盤,而是畫棋子正欲落棋盤,這個過程就是期盼的過程,也是美學(xué)慢慢鋪展開來的過程。
又回到岸上,落花染香流水,流水上有橋,是斷橋,說明年代久遠(yuǎn),一群閑散的賣魚人做完買賣,正漸次散去。在這個散去的動作中,可以感覺夜色漸漸降臨,船已歸岸,接下來如何?自己拿盞酒,慢慢品嘗去。中國古典山水文字便是如此,幾個畫面組接起來,無端讓人產(chǎn)生一種等待的美,一種船兒欲靠岸尚未靠岸的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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